彼岸 1
我不知道的,關於……生離死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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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不知道誰來了通電話,說那隻貓被好心人士領養,早上就帶走了。我迷迷糊糊遲滯了好久,才哦一聲掛了電話。
躺在床上好一會,我才慢慢睜開眼睛消化這個訊息。
喵的一聲,門縫鑽了隻肥貓穿越窄小空間跳上床來,尾巴還在我面前晃啊晃。
「下去。」
牠晃得正爽,沒想到我給他掃興,轉頭不甘心瞪著我,我也由著牠,一人一貓兩雙眼睛大瞪小,沒多久牠就敗下陣來,喵了幾聲逕自下床再找樂子去。
翻了個身,我盯著天花板,總覺得有什麼事不太對……但我一時想不起來。
「呀──」的一聲,門再度被推開,我起床氣一煩,覺得這肥貓怎麼變頑皮了,眉心剛擰就要開口喝阻,卻驀然對上一雙……很清澈的眼睛。
「那個……」
一個男孩正站在我房門口,看起來才十七八歲吧?一看就是花樣年華的青澀模樣。似乎沒料到我會正好抬眼看著他,侷促的一腳還停在門邊。
「那個……」
他又說了一遍。
這下我腦子也頓了。
待我刷牙洗臉都整裝完,連領帶都打好坐在餐桌邊嚼著焦黑的吐司片,邊思考著都晚餐時間了我還吃什麼吐司的狀況下,終於想起了……出現在我家的這位男孩是誰。
說正確點……不是出現,是我帶回來的。
就在昨天晚上,我撿到那隻貓之前。
昨天晚上是聖誕夜。
我撿了個男孩回家。
前幾天氣象局提醒了好幾遍,這幾天冷氣團南下,氣溫絕不會高於十度,聖誕夜這天還會降低五度以下。
我向來不怕冷,這幾天卻不忘多加幾件內裡當取暖,下班後,連手套都不會忘。
冬寒一來,一個人走在街上總是冷得令人受不了。
我一個大男人都如此了,更何況那個緊窩在騎樓下的一團東西。
應該是大小兩團東西。
一人一貓,大的圈小的,小的窩大的,還是抖瑟個不停。這畫面我見過好幾次,真正停下來,還是這天晚上。
聖誕夜,底下那幾個王老五吵著下班要聚一聚喝上一桌,要是平常我能免則免,但這天晚上終究是不同的,所以我難得點頭答應,一到那邊,人也免不了多灌上幾杯。
這種天,不喝到胃熱,連壁臟都會冷到揪緊。
散場是凌晨的時候了,街上安安靜靜,幾乎冷清,我走出小店,頓時有種錯覺,彷彿……彷彿這世界就會如何停了,然後下雪。
白茫茫的,雪,我有好幾年沒見著了。
那團東西窩在老舊騎樓下的一角,大半夜不仔細看還真容易忽略。我從上班經過到下班,再到小啜一番出來,那團東西還是在,一樣的姿勢,動也沒動。
我有些茫,站在原地打了好幾個噴嚏。不知什麼心態,我存心在等他動,我告訴我自己,第六個噴嚏他沒動就走人。
那如果他動了呢?
如果他真動了,我要做什麼?
那團東西突然抬起頭來,而我開口了:
「喂,你的鼻子,凍紅了。」
他似乎怔住,身體明顯一僵,卻連眼睛都漸漸紅了起來。
我什麼心態,竟又開了一次口。
「走吧。」
那他呢,又什麼心態,就這樣跟我走了。
喝了口水,我從昨晚上的記憶裡游移回來。那不知是夢還是真實的記憶竟讓我宿醉的頭更疼了。
嚥下最後一口乾不拉機的吐司角,我想了下,還是開口。
「你……」
他依然侷促的站著,還站得挺遠,就在我廚房的抽屜旁,我記得裡面有刀啊叉呀什麼的,但因為太久沒使用我也不清楚,他一臉怯怯的神情偷望著我,不知在害怕什麼。
難不成我像是會吃人的野獸?
拜託,真要吃也不會選這麼嫩的,我還怕咬不動。
所以,我做什麼突然大發慈悲拎了這個小傢伙回來,還冒著一定被白眼的好心腸幫他把貓連夜送到老友家開的寵物醫院去?……暗歎了聲,我不知自己在幹什麼,就要出聲,小傢伙自己先開口了。
「你……」
「那個……」
第三次還是以單調的兩個字做開頭,灌下最後一口水,乾脆我自己問還快些。
「你叫什麼名字?」
似乎沒料到我會這麼問啊,那張年輕的臉龐怔了下,想了很久,還是考慮很久?半天才回怯意地了我一聲:
「董、董葦……」
這名字有啥了不起?說這麼小聲。
董葦……我在心底默唸了一次,聳聳肩剛站起來,餘光就瞥見他往後瑟縮了一下,連腳跟都幾乎抵到身後的廚櫃。
我用無聊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拿起外套準備出門,走前,朝他丟下一句:
「高培生。」
「什、什麼……」
「我姓高。」我沒好氣白了他一眼,逕自走出廚房。
「多指教啊,董葦。」
站在鞋櫃前,稍晚的約會重要性在我心底開始斟酌,猶豫了一會,才要彎腰挑出鞋子,背後忽地傳來一聲富有元氣的聲音:
「請、請多指教!」
明明這麼膽怯,突然又這麼中氣十足,我不禁回頭看了他一眼,一掃先前鬱鬱的困頓的神色,那張露出欣喜微笑的年輕臉龐霎時全亮了起來,我一時竟移不開目光。
───TBC……?
=_=沒事寫來消遣消遣罷了……不要跳,千萬不要跳!(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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